做好团餐供应链,不能不了解的农产品流通变革2
发表时间:2021-03-04 09:28 去食材原产地进行联合采购或集采,建立农业基地等,同样是成规模的团餐企业尤其团餐食材配送企业关注的话题。 农产品最大的流通成本是什么?不是物流成本,而是信息成本!这是国君交运的“农产品流通革命”系列报告的观点。 这篇报告以社区团购为例,从流通的信息成本角度,初步分析农产品流通革命的底层逻辑、经济价值和社会意义。也许会为团餐供应链提供另一个角度的思考。 被误解的“物流损耗” 中国生鲜供应链流通损耗巨大,加价率较高,许多行业与学术研究将这种损耗归咎于物流效率低或冷链设施不完善。 我们认为这是一个流行的误解。中国生鲜流通损耗较高的真正原因在于——信息成本。高昂的信息成本是多级分销体系的系统性问题,并非物流问题。 中国之所以形成多级分销体系为主的生鲜供应链形态,首先与我们的历史经济地理条件有关,其次与老百姓多元化口味的生物记忆有关。 从供给视角来看,中国农业具有人地比高和小农经济模式的两大特征,供给信息是高度碎片化的。 从需求视角来看,中国饮食结构呈现“绿叶菜、鲜猪肉、口味多元化”的特征,需求信息同样是高度碎片化的。 供求两端的信息高度碎片化,极大地提高了信息匹配的难度,继而塑造了当下生鲜供应链多级分销、小批量对手交易为主的流通体系。 1.1 中国生鲜流通成本较高 与市场上广为流传的认知相同,我们认为中国生鲜流通效率较低,成本较高,价值损耗巨大。 中国的农产品流通以农贸市场为主体,约60%以上的农产品零售依赖于农贸市场渠道,商超占比较低。尽管1984年中国就出现了第一家蔬菜超市,但36年来中国超市体系并未像欧美那样,成为农产品流通的主渠道。 中国超市不仅未成为生鲜流通的主渠道,而且其内部市场集中度仍偏低,CR5仅27%。较为分散的竞争结构,阻碍了规模经济的实现,使得我国农产品的农超对接比例不足30%,约70%的农产品仍采用三级或四级流通体系。 在当前流通体系下,中国农产品流通的损耗显著高于发达国家。分品类来看,中国果蔬类的流通损耗在20-30%之间,而美国仅11%;中国肉类流通损耗12%,美国仅3%;中国水产品流通损耗15%,美国仅7%。
1.2 流通的最大成本来源,并非物流 与市场上广为流传的认知不同,我们认为中国生鲜流通的高成本,其根本来源并不是物流成本,而是信息成本。 很多研究将生鲜流通高成本归咎于物流基础设施的不完善、冷链利用率低下等原因,这与我们研究中国物流行业多年来形成的认知不同。 中国道路基建领先、人工成本较低、人口居住集中,这些经济地理基础是孕育高效物流的外部环境。同时,中国物流行业充分竞争,公路运费和快递运费均处于全球低位。 在一个流动性长期充裕且基础设施回报率低于海外水平的市场,流行观点所认为的农产品流通基础设施投资的“不足”,背后实际是传统多层次分销模式的效率低下。 与流行的认知相反,我们认为,那些看似来自于物流的成本,实际上来自于流通体系的系统性问题——信息成本。
信息成本与物流成本的划分 流通中的信息成本,我们理解为两类:供需信息匹配成本、供需信息错配成本。 供需信息匹配成本包括卖家展示和买家搜寻两类成本。广告、推送、导购等,属于卖家展示成本,目的是将供给信息发送给消费者;而买家搜寻成本包括买家搜索、咨询、来到商店等行为所付出的时间成本、交通成本等。 供需信息错配成本是指,在供需信息不能及时准确匹配的情况下,未能把商品出售给出价最高的消费者,产生的价值损失。比如,未能及时找到买家的蔬菜在仓库中腐烂,或者未能把云南的雪莲果卖给愿意出价较高的一线城市消费者,而是低价在本地销售。 按照这一理解,大部分库存成本,其实质是信息成本,而非物流成本。 举例来说,如果我们确切的知道一车商品需要从A点运送至B点消费者,我们为此产生的运输、搬运等成本,我们记为C1;但如果我们不确定B点消费者是今天需要商品,还是明天需要商品,也不知道消费者需要一车还是两车商品,我们提前将两车商品运送至B点展示出来,以备消费者需要,最后销售完毕,这个过程产生的成本记为C2;如果我们发现消费者确实只需要一车商品,多余的一车商品只能运回或在当地降价销售,则整个过程的成本和损耗记为C3。那么C2与C1的单位成本差,便是信息匹配成本,C3与C2的单位成本差,就是信息错配成本。 这个成本与损耗看似来自仓储物流,实际上是来自于供需不能及时匹配,是一种信息成本。 农产品流通,信息成本较高 生鲜产品由于其产品的非标性和价值的易腐性,比工业品流通面临更高的信息成本。 (1)非标特征导致信息匹配成本高。 相较于大规模生产的工业品,农产品在不同产地、不同年份、不同储存时间下难以保持产品一致性,这种非标的特征不仅难以塑造产品品牌,也使得供需信息的匹配需要以“挑挑拣拣、眼见为实”为主要场景,使得供需信息匹配成本较高。
工业品的储存期较长,而农产品的易腐特征使得供需匹配的时间窗口较短,一旦未能及时匹配,价值损耗最高可达100%,信息错配成本较高。
1.3 中国农产品供需特征,推高信息成本 中国的农产品供应,以小农经济为基础,千百年来塑造出“绿叶菜、鲜猪肉、口味多元化”的饮食需求特征,这种供需结构,提升了农产品流通的信息成本,使中国生鲜供应链的流通成本,天然高于美国。
② 鲜猪肉
③ 地域多样化/口味多元化
例如,从蔬菜产量分布来看,中国的蔬菜产区相对分散,本地供给更有成本优势。中国蔬菜产量最大的省份山东省产量仅占全国的13%,而美国仅加州一个州的蔬菜产量便占全国60%。
中国农产品以农贸市场多级分销为主的体系,是适配于中国生鲜农产品供需特征的——正是由于供需信息匹配的成本高,我们的流通体系需要多层级的角色分担信息匹配成本与信息错配的风险。 在多级分销体系中,每一级经销商会将自己面临的信息匹配成本与信息错配风险加价至商品中出售,以应对不确定性的风险。最终,整个流通体系共同承担了较高的信息成本。 中国农产品经销商的加价率虽然较高,我们并不认为是他们牟取了暴利。在较高的信息成本下,供应商需要为自己承担的风险,索取合理的溢价。但中国这种多级分销的农产品流通体系,不利于亿万辛苦劳动的农民。 供应链中著名的“牛鞭效应”可以解释这一现象——终端消费者需求的小幅波动,在向供应商传导的过程中被逐级放大,最终供应商面对的是大幅波动的库存水平。层级越多,放大效应便越强。多级分销体系在“牛鞭效应”的影响下,使农民面临较大的信息错配风险。
降低信息成本——零售业演进的 一个重要视角 科斯定理表明,在交易费用为零的情况下,无论产权如何界定,资源都会通过市场交易达到供需最佳匹配。 现实中,交易费用并非为零。零售业发展的规律,也是交易费用不断下降的过程。交易费用更低的交易模式,会逐步替代交易费用较高的模式,使供给和需求就可以更有效地匹配,从而提高整体社会福利。 我们前文所提到的“信息成本”,便是交易费用中的一个重要分支。我们发现,沿着这条主线,便于理解社区团购——当下所发生的生鲜流通变革探索,在整个流通体系进化中的意义。 2.1 传统零售如何降低信息成本 降低信息成本,并非互联网的专利。 在互联网诞生之前,人类社会就发展出不同的商品流通创新,以降低信息成本。 中国最早关于集市的文字记载始于周朝,集市也许是中国农业的第一次信息革命。通过把四面八方的买卖信息汇集在同一个物理场所,集市提升了信息传播的效率,降低了村庄零散交易带来的信息不对称成本。 此后3000年农产品流通的创新,大多只是集市的改进,不是革命。最早的集市需要农业生产者、消费者和农产品的物理集中,在集中的场所实现信息交换。降低集市物理集中和改善集市信息交换的任何革新,都会降低信息和物流成本,相应的创新包括: (1)农民往返时间成本太高,且未售出货物贬值,于是产生了菜贩子;
互联网的出现,一方面是和传统集市原理相同,为零售交易创造出一个无边界的信息交换场所,大幅增加了信息集中交换的规模;更重要的一方面,是解决了所有线下零售体系都难以降低的一种信息成本——库存成本。 2.2 电商十年——如何降低百货供应链信息成本 库存,指已经生产,待销售的商品。 线下零售供应链,普遍采用库存前置的销售流程,即先将商品运送至消费者附近,再撮合交易。 商品无论是放在仓库里,还是放在超市的货架上,在销售之前,都是库存。 库存越前置,对消费者而言越方便,越有可能更好地匹配交易,但库存成本和风险也越大——商品摆在一个位置优越的便利店,租金可以是摆在一个遥远仓库的10倍。 库存周转率越低,其库存成本就越高——一个小众品牌的牙膏(长尾商品),可能需要在货架上摆一周才可以卖出去;而一瓶可乐,可能只需要一天即可卖出。那么,在牙膏的合理售价中,其库存成本所占据的比例,自然比可乐要高。 过去十几年,互联网电商的发展和完善,使得库存无需前置,便可交易。在交易达成后,再将商品直接运输至消费者所在地,大幅降低了库存前置的成本。 因此,越是长尾的商品,其线下零售合理售价中所含的库存成本占比越高,便越容易被电商化。我们在电商渗透率快速提升的过程中,也看到这种品类的分化。图书、服装、3C、美妆等长尾商品,成为电商与传统百货之争的核心阵地。 生鲜农产品占据零售消费的33%,电商巨头无不希望进入生鲜市场。但其核心难点在于,百货电商的物流体系与中国生鲜商品的易腐性、本地化供应特征,并不匹配。 2.3 社区团购——如何降低生鲜供应链信息成本 中国电商百货品类的主流物流特征是“单点发全国”,这一模式,几乎可以去掉厂家以外的全流通链路的库存前置。在没有前置库存的情况下,中国电商产品的平均运距在1000公里以上,70%以上的商品可以在72小时之内送达。消费者放弃一定的时效要求,便可从电商平台获得更多选择、更低价格的百货商品。 这种“单点发全国”的物流模式与百货品类的需求和供给都较为匹配: (1)百货供给端较为集中。 百货的运输半径较长,更容易实现产地集中。江苏省黄桥镇,生产了世界上1/3的小提琴;湖南山区小城邵东县,生产了世界上70%的一次性打火机;快递之乡桐庐县的分水镇,是中国的制笔之乡。电商“单点发全国”的模式,符合百货产地集中的特征,并且使这些产业化的集群更具竞争力,又反过来进一步加剧了产地集中。 (2)百货需求端时效宽容度高。 百货商品易存储,消费者购买的衣服不会因为隔日达而变质。“单点发全国”带来的时效问题,可以被更大的价格优势所抵消。 在社区团购模式出现之前,电商尝试进入生鲜领域的模式是两种: (1)依然采取“单点发全国”模式。
(2)线上线下O2O,利用传统商超的线下库存。
而社区团购,是在时效、成本、品类之间选择了某个平衡点,是目前我们看到的最接近中国“绿叶菜、鲜猪肉、本地化”生鲜供应链特征的电商模式。做到这个平衡,依赖以下三个设计: (1)省内去库存。
综合来看,社区团购,是目前为止,我们看到的较为符合中国普遍大众的生鲜需求、且能够降低信息损耗的生鲜电商解决方案。 未尽的使命 ——农产品流通革命的漫长征途
但与过去的生鲜电商模式相比,社区团购对于中国生鲜供应链效率的提升以及农产品数字化改造,意义更为重大。 3.1 社区团购的局限 从模式上而言,社区团购模式存在诸多局限,例如: (1)库存风险并未完全消失。
也就是说,社区团购虽然能够降低广大基层网点的库存成本,但相较于“单点发全国”的百货电商模式,对库存成本的降低并不彻底。部分社区团购商销售品类的百货化,恰恰说明社区团购通过生鲜运营创造价值的能力不足。
尽管存在种种的局限,社区团购还是足以成为“农产品流通革命”历程中的重要尝试。相较于其他互联网生鲜模式,社区团购是在中国这样独特的经济地理条件下,目前为止最有可能向国内生鲜流通主流模式发展的商业创新。 3.2 数十年的征程 美国的农产品流通革命,是在沃尔玛、Costco等大型商超实现农产品规模化流通的过程中完成的。美国的商超未必比中国商超更努力或者更聪明,毕竟建国短短200余年的美国消费者口味相对趋同,毕竟较低的人地比反映了美洲大陆的自然禀赋。 而中国农产品供求信息碎片化的特点,使得线下商超市场份额的提升较为困难,令中国生鲜信息化的一次革命未能取得海外相似的规模化成效。就像中国电商重塑百货供应链,国情的差异令中国的电商也有机会重塑生鲜供应链,实现美国大型商超所承担的变革使命。 社区团购是电商第一次触碰到中国生鲜供应链的核心痛点,并显著降低信息成本的模式,有希望获得一定的市场份额,并积累大样本的需求数据,为若干年后农产品“以需定产”的理想模式打下基础。考虑到中国农产品供求两端的高度碎片化,我们认为,社区团购只是农产品流通若干进化路径中的一条,而不会是最终解决方案的全部。 2016年上海滩街头40种颜色的共享单车,至今寥寥无几。“剩者”被收购后目前继续亏损,但是共享单车在持续创造社会价值,每年为数千万的出行者节约了时间,为城市降低了排放。 互联网平台往往需要通过信息的集中才能降低信息成本,信息的集中会改善社会效率,并降低消费者的负担,但并非一定会给经营者创造超额利润。不管是传统行业还是互联网,超额利润的最终来源,仍是超越其他模式和其他对手的价值创造能力。 在电力、港口和铁路等大多数公共服务业回报率低于海外平均水平的大环境中,也许我们不需担心未来行政与舆论监管的能力。 相对于担心社区团购将来会“颠覆”信息成本高昂的多层次分销体系,我们更关注是否有更多的企业用不同的创新方式投身于流通变革,更关注供求数字化对农业的意义,更关注数年后,还会有多少企业愿意进最窄的门,走最远的路。 本文摘选自国君交运研究报告《社区团购背后的信息成本与信息革命——“农产品流通革命”系列之一》。 |